作者：陳國凡
廁所，古稱“圂”，意思是一頭豬被方框困住，即豬圈，換言之，古代的廁所就在豬圈里，人解手要和二師兄對視，糟心且不安全。后來在豬圈上搭了個簡易平臺，人在上豬在下，所以叫“上廁所”。廁所俗稱茅坑，屋旁隨便挖個大坑，人蹲上去，就地解決。我小時候，在農(nóng)村，這兩種廁所都還很常見。夏天，蚊子蒼蠅嗡嗡飛，滿屁股轉(zhuǎn)悠。茅坑，還不安全，蹲在邊沿，時間久了，腿麻腰酸，還會失衡，搞不好會掉進(jìn)去，連皇帝都不能免俗，甚至為此搭上一條命。皇帝的死法有多種，掉茅坑淹死的極為罕見。但還真有，春秋晉景帝于公元前581年的某天，掉進(jìn)茅坑淹死了，“如廁，陷而卒。”真是窩囊透頂，史書都不好意思多寫，以區(qū)區(qū)五字交代完事。
后人于是想方設(shè)法改造茅坑，“虎子”應(yīng)運(yùn)而生。東漢大儒鄭玄注解《周禮》：“褻器，清器，虎子之屬。”虎子便是最初的馬桶。相傳飛將軍李廣有次箭射老虎，還特意命人鑄造虎狀的銅質(zhì)溺具，供小解使用，意思是對老虎的蔑視，故稱之為“虎子”。另一種說法似乎也有道理。虎代表匈奴，其時，漢與匈奴戰(zhàn)事正酣，就特意把尿壺做成虎子形狀，天天讓它喝幾壺，早點(diǎn)完蛋。出土的東漢釉陶虎子，口部裝飾虎口，背有扁平提梁，下有四足。有了虎子，從此，“不用出屋爬高”，不受風(fēng)寒和蚊蟲叮咬，方便之事真變得很方便了，能隨時隨地解決。《西京雜記》載：“漢朝以玉為虎子，以為便器，使侍中執(zhí)之行幸以從。”侍中是皇帝身邊掌管玉制虎子的太監(jiān)，他時時提著虎子，跟在皇帝左右，一旦皇帝尿急，侍中立馬奉上虎子。這場景很是那啥。最初虎子為男性專用，后來其狀變大變寬，變成桶形，男女皆可使用。這是“馬桶”名稱中“桶”字的緣由。
那“馬”字緣何而來呢？這是后來的事，因?yàn)楸苤M。唐高祖李淵的爺爺叫李虎，李淵做了皇帝，這虎字就不能用了，“虎子”便成了“馬子”，因其狀似桶，故稱“馬桶”，一直沿用至今。而窮苦人家解手之事就用一只簡便的桶來承擔(dān)。南宋吳自牧《夢梁錄》：“杭城戶口繁伙，街巷小民之家多無坑廁，只用馬桶。”這是“馬桶”一詞的最早出處。馬桶的叫法在民間似更普遍。
你或許要問，為何不稱“牛桶”“豬桶”呢？大約跟蹲便的姿勢與騎馬類似有關(guān)吧，再者騎馬馳騁，很瀟灑，很拉風(fēng)。騎在牛身上，那是牧童。騎在豬身上？不敢想象。說起來，老虎最感謝馬，“感謝馬兄代我遺臭萬年。”這絕對是老虎的肺腑之言。
最初的馬桶是蹲踞式的。歐陽修《歸田錄》載：“燕王好坐木馬子，坐則不下，或饑則便就其上飲食，往往乘興奏樂于前，酣飲終日。”燕王愛好奇特，身子骨也很棒，蹲上大半天，腰不酸腿不麻，還吃嘛嘛香。跟我坐在馬桶上看書入迷忘了離開有的一拼，當(dāng)然，吃飯我還是要回到餐桌上的。
簡陋的馬桶就是一木桶，高級的有這樣的：“長方形或橢圓形，用木、錫制成。外安木框，框上開有橢圓形口，周圍襯上軟墊，扣上有蓋，便盆像抽屜一樣可以抽拉，便盆裝錫質(zhì)內(nèi)里，防滲漏。錫質(zhì)為橢圓形，盆上有木蓋，正中有按鈕。與便凳配合用，便凳前端開橢圓形口，背靠包軟襯，像一個大沙發(fā)。”（李陽泉《中國文明的秘密檔案》）據(jù)說慈禧有一個高級馬桶，“底貯黃沙上注水銀，糞落水銀中，沒入無跡。外施宮錦絨緞為套，成一繡墩。”
現(xiàn)代意義的抽水馬桶，一般認(rèn)為是16世紀(jì)晚期英國人約翰·哈林頓發(fā)明的，其馬桶由水箱、抽水閥門和木座構(gòu)成，可沖水至與馬桶相連的蓄水池中。接下來的一個多世紀(jì)，S型水管、儲水器自動閥門、虹吸管狀下沖式抽水馬桶、陶瓷抽水馬桶等相繼問世。1848年，英國議會頒布《公共衛(wèi)生法》，規(guī)定凡新建房屋、住宅，必須辟有廁所、安裝抽水馬桶的地方，還有城鎮(zhèn)自來水管道排污系統(tǒng)的建立，都推動了抽水馬桶的普及。1889年，英國水管工托馬斯·克拉帕改進(jìn)沖洗式抽水馬桶的部件，采用儲水箱和浮球，結(jié)構(gòu)簡單，使用方便。至此，抽水馬桶的結(jié)構(gòu)和樣式基本定型。廁所在英文里叫“crapper”，就是為了紀(jì)念克拉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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