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澤建
初夏,一株棗樹,,安靜立在雨中,。淡黃的花開得正好。院子的這株棗樹還是有些來歷,,數(shù)年前移栽時只有筷子般大小,,如今高達二三米,枝繁葉茂,。五月初,,棗樹邊上的石榴花陸續(xù)開放,紅紅的喇叭狀掛在枝葉間,,新穎奪目,。而小小的,,淡黃色的棗花也如米粒一樣分布在枝葉間。再過幾日竟然全部開放,,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含苞時如同細小的米粒,開放時呈現(xiàn)規(guī)則的五瓣散開,。一紅一黃,,石榴花熱烈張揚,棗花內(nèi)斂含蓄,。
兒時的記憶深處,,在老家門前水塘邊長著一株碩大的棗樹。對于開花的盛況全無印象,,那甜美的棗子還能穿越時空不時入夢,。從掛滿青棗的夏天,到棗子漸熟變黃變紅的秋天,,不知多少次抬頭凝望,。棗樹不屬于自家,自然不能隨意品嘗,。但主人家收獲后,,依然可以揮動桿子(有棗沒棗打一桿),在依舊茂密的樹葉間總有幾顆遺漏的驚喜,。
在《秋夜》中,,這樣寫道:“棗樹,它們簡直落盡了葉子,。先前,,還有一兩個孩子來打它們別人打剩的棗子,現(xiàn)在是一個也不剩了,,連葉子也落盡了,。”我特別注意到魯迅先生寫作的時間是1924年9月15日,。百年前的文字依然鮮活,,依然有著動人的質(zhì)感,。
我的這棵棗樹,,從三年前開始結(jié)果,每年結(jié)果從十幾顆到近百顆,??粗鼈儚那嘧凕S再變紅,感覺大自然給予的力量真是神奇,。好似一段人生路,,往前走就會有收獲,。特別是棗子紅時,小鳥上下翻飛啄食,,也頗為生動有趣,。
江南多雨的時節(jié),我時常躲在房內(nèi)看書,。一抬頭,,就可以看見門外的石榴、棗樹,。有時放下書,,喝杯茶,看著這樹發(fā)會呆,。
書桌對面墻上掛著的是王光銘老先生寫給我的書法,。這是一首我很喜歡的蘇詞:“簌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繰車,。牛衣古柳賣黃瓜,。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這首《浣溪沙》寫于蘇軾任徐州太守時,,1078年的春天,,徐州干旱,蘇軾去城東徐門石潭祈雨謝雨,,寫下五首詞,,這是其一。徐州距離我的老家很近,,青年的我曾經(jīng)多次到此游歷,,也曾在古戰(zhàn)場抒“前不久古人,后不見來者”的憂古之思,。但一直不曾探訪過蘇軾當年祈雨的地點,,這只能留待以后。
北宋初年著名政治家王溥曾寫過一首《詠牡丹》:棗花至小能成實,,桑葉雖柔解吐絲,。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空枝,。如今解讀卻可引出多種話題。世間萬物不可攀比類比,,各行其道各美其美,。 “棗花至小能成實”這是對棗樹的高度評價,,也只是看到棗的物用價值,而忽略它的情緒價值(審美價值),。
“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我去魯迅先生故居參觀,,到底也沒見到這兩株棗樹,。但這也不影響它們一直長在后來者的心中。那棗樹好似一直在風里自由地生長,,該開花花就開了,,該結(jié)果果就熟了,該落葉就光禿禿了,。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