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天文
沈括在《夢溪筆談》里記載北宋林逋隱居杭州孤山,一生未娶,以栽培梅花、飼養(yǎng)白鶴為樂,稱“梅妻鶴子”。愛好人皆有之,如林逋這般癡迷者不多,雖有不務(wù)正業(yè)之嫌,但如此追求簡潔、自由的生活方式還是讓人覺得可愛、可親。
從小喜歡讀書,漸成習(xí)慣,隨著年齡的增長愈發(fā)根深蒂固。童年乃至青年時期讀書,是為了觸摸探索陌生的世界,在童話故事里馳騁翱翔,在武俠小說里快意恩仇,在歷史書籍中穿越時空……書籍的指引,豐富精彩了我對外面世界的想象,沒有周游世界的能力卻已經(jīng)神游萬里。至今仍喜歡爬山涉水、探幽尋秘,讀書與徒步的結(jié)合已深入骨髓。
那時讀書,用如饑似渴形容毫不為過。讀書是推開世界的大門,或者是為掙脫父輩“面朝黃土背朝天”既定命運(yùn)的不顧不管和勇往直前,“玩命”的讀書模式,和林逋眼里除了梅和鶴再無余物一樣,愚笨而單純。
如今不惑之年,讀書是為了滋養(yǎng)心靈和取悅自己,升華為一種精神享受。工作累了,隨意翻開辦公桌上擺放的書本,瞄上幾行,瞅上幾眼,潤心潤肺,如沐浴煦暖的春風(fēng),身心徹底放松。晚飯后的讀書時光,隨心所欲,自由自在,躺著讀,趴著讀,翻翻這本,看看那本,于不知不覺中潤物無聲,完成一次心靈的修行。睡前床上再讀幾頁,隨后沉沉睡去,書攤開在枕邊,留給星星月亮讀。書隨處可見,沙發(fā)上、餐桌上、鞋柜上、廚房、衛(wèi)生間,無論走到哪里書都在伸手可觸的位置。甚至像唐人寒山“家中何所有,唯有一床書”這般,床上也有書,如此可以“左擁右抱”。就是出門衣兜也塞一本巴掌大小的口袋書。日子,如四處擺放的書,雜亂而有序,平淡而溫馨。
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像極了我和書的關(guān)系。少年時與書如同“夫妻”,如膠似漆,晝夜纏綿。經(jīng)過歲月的酸甜苦辣,相互扶持,互相成全,到老熬成了一種濃濃的親情,如同伴侶,融入彼此的生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
古人與書的關(guān)系,明代于謙詩中寫,“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詩人把書卷比作故人,無論是早晨黃昏或者憂愁喜樂都會陪伴左右。英國著名女詩人伊·芭·勃朗寧曾這樣說,“書籍是更高等的人類,也是唯一能寄托于未來的人類。”古今中外,書被定位為“人”的例子不少,書和人一樣,在人間生存、生長。
我們經(jīng)常看到共同生活多年的夫妻,在眉目神色間顯得神似,稱他們有“夫妻相”。“夫妻相”大抵是因?yàn)槌3=佑|,心靈相傾,習(xí)慣趨同,相互影響,以致容貌相像。與書相伴日久,也能達(dá)到這種效果,不過書的陪伴始終無怨無悔,要比人忠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