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蔬菜“畫像”，品人間況味_滕州在線

作者：楊方

那天午飯后，從愛人書桌上隨意拿了一本準(zhǔn)備用來“佐眠”的書，倒在床上閑翻，聽她說這是一本寫蔬菜的散文集。這一翻不打緊，竟讓我興奮得一骨碌爬起來，這文字寫得太新鮮有趣了！這本名字叫《蔬菜江湖》的書，讓我睡意全無。

《蔬菜江湖》的作者胡弦是一位詩人，魯迅文學(xué)獎得主，怪不得寫得如此妙趣橫生。作者以不俗的詩歌語言，用充滿智慧和靈性的文字，以輕松、詼諧的筆法，為生活中最常見的近四十種蔬菜一一“畫像”，賦予了每一種蔬菜人的品格和內(nèi)涵，把這些田間地頭的家常菜當(dāng)作鄰家的小弟小妹來寫，平易中不俗的哲學(xué)味道，激活了我的“精神味蕾”，讀來實(shí)在讓人難以釋卷。

《蔬菜江湖》的首篇寫馬齒菜，是最精彩最能吸引人的文字：“馬齒菜雖然被命名為菜，菜園子里也有它的身影，但它卻很少被當(dāng)作菜來看。菜園子里種的是茄子辣椒黃瓜白菜，整齊種在畦里，像端坐于座位上的小學(xué)生。馬齒菜呢，對不起，只能在田埂或其他菜的縫隙里偷偷地長，像沒有學(xué)籍的旁聽生。”接著又寫道：“茄子黃瓜是自家孩子，馬齒菜是野孩子。茄子黃瓜有玩具，用蘆葦或樹枝搭起的架子，供秧蔓爬上爬下，馬齒菜沒有。馬齒菜是鄉(xiāng)間的野小子或小姑娘，猛一看野氣，細(xì)看，眉清目秀。”

寫辣椒時也很有味道：“在鄉(xiāng)村，說小姑娘是辣椒，指其潑辣美艷，無貶義。且‘椒’‘嬌’同音，自有一份寵愛在里面。這些農(nóng)家的女兒次第成熟，最后，都要換上一身大紅的衣裳。這些小美女，綴在深深淺淺的綠葉中，呼吸相聞，笑語盈盈。”他寫大蒜讓人耳目一新：“大蒜，帶點(diǎn)野氣，甚至帶著點(diǎn)匪氣，但更多的是英雄氣……蒜中無紳士，但蒜中有真性情。它辛辣的鼓動和誘導(dǎo)，正是要見人的真性情。”

其實(shí)，《蔬菜江湖》的可貴之處不單是為蔬菜畫像，作者在描摹蔬菜的同時，引領(lǐng)讀者挖掘和品味蔬菜所蘊(yùn)含的情趣、格調(diào)、人情和文化，還有淡淡的詩情畫意在里面。作者在《不撤姜食》結(jié)尾的一段文字讓我不禁撫掌：“新姜是美少年，是白馬銀槍；黃姜是張飛，剛猛忠烈，帶著點(diǎn)莽撞；老姜是姜子牙，雄才大略又老謀深算。這不同種類的姜，都是肝膽，是心腸，是武功，祛的是邪氣，扶的是人間正道。”他這樣評價(jià)大白菜：“體溫涼涼的大白菜，最里面，都有一顆金黃柔嫩的心。”他寫絲瓜：“對于深藏民間的苦、病甚至生命的滋味，沒有誰比它知道得更具體。”他寫洋蔥：“生活就像剝洋蔥，你必須一層一層地剝下去，雖然有時候你被嗆得淚流滿面，但你要堅(jiān)持。”

給蔬菜“畫像”的“蔬菜江湖”，其實(shí)也是人的江湖。借著司空見慣的蔬菜，作者寫出人世間的眾生相，在作者眼里，每一種蔬菜都很有詩意，每一種蔬菜都蘊(yùn)含著不大不小的生活哲理。我認(rèn)為，在蔬菜這樣平常的事物中，挖掘出所蘊(yùn)含的人間況味和深邃寓意，正是《蔬菜江湖》這本書耐人尋味的地方。讀《蔬菜江湖》，從頭至尾總有一種“人人心頭有而筆下無”的感覺，不免心生“羨慕嫉妒恨”，我怎么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