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善城,善國滕州。滕州今稱善城,源于它自古就曾有過“善國”的美譽。“借問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自言本是善國人。”“善國”成為多少代滕州人的鄉(xiāng)愁記憶,也使天南地北的滕州人有了作為“善國人”的驕傲。
滕州稱“善國”,源于一段兩千年前的歷史記憶。公元前326年,滕文公為世子時,出使楚國,路過宋國,拜會了當時恰在商丘的孟子,孟子向他闡述了“人性本善”的道理,“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滕文公從楚國回來,再次看望了孟子并問了相同的問題,孟子對他說:“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難道世子懷疑我說過的話嗎?其實真理就只有那么一條啊。孟子同時進一步告訴滕文公:如今的滕國,如果將土地截長補短,方圓不過五十多里,但依然可以建成一個美好的國家。性善的觀念與建立理想善國的志向,就此在年輕的滕文公心中扎下了根,這成為他后來“以善治滕”的緣起。
滕公即位滕王后,"禮聘"孟子到滕國,并按照孟子"政在得民"的主張,“法先王”“施善政”“行善教”,滕文公政績卓著,名聲由此大振。楚國、宋國等國的人,紛紛慕名來到滕國定居。滕文公任政期間,滕國人丁興旺,國富民強,“卓然于泗上十二諸侯之上”,他因此博得一個"賢君"的美稱,滕國也被譽為了"善國",這便是廣為大眾所知的“善國”的由來。而不為大家熟知的是:孟子與滕王公關(guān)于“性善”的對話,同樣也影響到了1500多年后的元代,滕州大地上并因此出現(xiàn)了一所名為“性善”的書院。
其實,性善書院與善國、善城的關(guān)系也并非僅僅局限于起源的相同。當我們認真梳理其歷史發(fā)展脈絡(luò)的時候,就會驚喜地發(fā)現(xiàn):性善書院在善國與善城的形成發(fā)展歷史中,卻起著特別重要的歷史喚醒與推動發(fā)展的作用,其承前啟后的歷史功績不容忽視。
大德四年(1300),滕州知州尚敏集資創(chuàng)辦義塾,免費為貧困學子提供讀書的機會。延祐元年(1314),滕州籍(官橋大康留村)監(jiān)察御史任居敬上書朝廷:“昔文公聞性善之說于孟子,其事雖未竟,而其志有足嘉者。舊有義塾而無名題,宜表之曰‘性善書院’,于以風勵子弟,以廣賢才焉。”任居敬的上書得到了朝廷批準,性善書院建立“以后滕彬彬多文學之士矣”。顯然,滕州人任居敬熟悉滕州歷史,其對家鄉(xiāng)善國的典故想必也更為情有獨鐘,重建一個理想的政治清明、至善至美的滕州也一定是這位元代政治家的追求與夢想,故其力主以“性善”來命名家鄉(xiāng)的書院,以此來為家鄉(xiāng)滕州培養(yǎng)更多“善”的種子。還需要特別指出的一點是,滕州書院以孟子的性善來命名,顯然還與元代孟子的地位不斷提高,并被尊為“亞圣”一事密切相關(guān)。書院命名為“性善”,使早已被世人遺忘的善國記憶從此被重新喚醒并不斷提起,而有了更多文化人的參與,其文化傳播所迸發(fā)出的活力及影響力也被極大地激活。
祭祀是書院對學子們?nèi)粘6Y儀以及行為規(guī)范的一種指引,是書院教育思想和價值觀念的一種呈現(xiàn)載體,也是書院以德育人的一種重要方法。通過祭祀儀式讓學生進一步深刻感受到祭祀對象的深厚德性和高尚人格,提升學生的歸屬感和自豪感,讓學生在內(nèi)心形成一種目標導向,以期望所有學生都以先賢為標準要求自己,成為德性深厚之人。性善書院的教育目標從一開始就清晰而明確,特別有意思的是,全國各地書院的祭祀主要是孔子,而性善書院開始主祀的是孟子與滕文公,后又改為祭祀滕文公,一度廢棄的性善書院也曾變?yōu)榱穗墓簟_@一點,從今天書院小學附近的一條奎文街名稱中就可以看出端倪。文昌帝君與魁星都是中國古代神話中主管文運興衰的,科舉考試前士子們都要祭拜,以便求得神靈的庇佑。滕州性善書院想必也建有文昌閣與魁(奎)星樓,只不過,滕州奎文街的“文”,似乎更多的有了滕文公祠的影子,這顯然與性善書院從一開始就擔負著宣傳與重建“善國”的使命有關(guān)。
既然性善書院的精神 “不但講學識,尤其敦品行”,那么“學側(cè)重在真,行側(cè)重在善,能將真與善研究到極致,乃是書院的第一要義”。不僅是孟子與滕文公,一些有著善良德行的滕州先賢也先后成為書院祭祀的對象。不懼滅族之罪,對漢明帝犯顏直諫,救了一千多個獄中無辜犯人的東漢人寒朗;為無主安葬的幾百人買地葬身,并設(shè)立祭壇祭祀的滕人曹褒;為人仁孝、善良,替鄉(xiāng)黨朋友撫養(yǎng)遺孤的元人李稷等相繼被請入了書院祭祀。“鄉(xiāng)人可親”,尚善之人更可敬,性善書院的祭祀充分反映了滕人向善的民意寄托,代表了那個時代的精神,毋庸置疑,滕州性善書院也理所當然成為滕州地方向善、尚善的民意機關(guān)。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性善書院與其所倡導的“尚善”理念一定對元代及以后滕州的民風、民俗產(chǎn)生了深遠深刻的影響,“善國”文化記憶的火種被滕州性善書院再一次點燃并發(fā)揚光大。
性善書院源于“性善”,起于善國。一千多年前溫暖的歷史記憶被重新喚醒并發(fā)揚廣大,并通過性善書院所形成的強大文化磁場向全國輻射與傳播。元代文壇領(lǐng)袖、學士虞集在為性善書院寫的《滕州性善書院學田記》一文中就提起“善國”:“滕昔為國,今為州。今之守,昔之侯也。孟子之說,布在方冊,傳之千載,有民人、有社稷者,孰不得而誦之?視其所聞,有多于文公遠矣。慨征文公之為政于斯也,孰肯為汙暴之慢者乎?”是的,在滕文公曾經(jīng)建立的善國擔任官員,誰又會輕慢胡來呢?同時代的湖南郴州學正劉逢源在《存心堂》中這樣寫道:“竊聞孟子告滕文公,教誨之道多矣。臺臣獻言,惟以性善名其書院,豈非性善之說甚有補于世教者乎?”劉逢源還真沒有說錯,性善書院的建立對元代及以后滕地善的民風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促進作用。直到明代,太子太保林俊在《性善書院記》中寫道:“書院不紀之滕,之天下可也。請先之滕人,士將群趨而至焉,以風天下又可也。”正是在文人、士大夫等滕州有識之士的不懈努力下,“史以文載,文以史傳”,性善書院連同“善國”的故事才得以從滕州走向全國,“善國”的故事風行天下,滕人也因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與自豪。一個特別有代表性的例子是,現(xiàn)存于今天濱湖鎮(zhèn)韓樓村(舊屬魚臺縣)建于清代乾隆年間的“百壽坊”上,滕州名士王頌在為百歲壽星寫的對聯(lián)的落款處,他就毫不客氣地寫下了“善國王頌”四字。重拾善國的記憶,再建滕人善文化的自信,性善書院真可謂功莫大焉。
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一座存續(xù)723年的書院,善國、善城與性善書院的記憶交相輝映,煙火氣與書香氣縈繞,已經(jīng)溫暖了滕州這座城市兩千多年。
(來源:善國文化 馮君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