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玉慧
“今年又是一個旱年,,天真熱呀,,老天爺該下場雨啦,地里莊稼都旱死了,?!弊罱粋€時期,,人們見面聊得最多的是天旱缺雨水。是的,,地里滿目焦黃,,風(fēng)吹時滿地黃煙;有少許早種的禾苗,,長出拃把高全都曬綹葉了,;其它地面滿是麥茬,農(nóng)民不敢種也不能種,,播下了種子不出苗全瞎了,,搭了功夫又毀了種子,生生糟蹋了半季的希望,。
我的老家是東郭鎮(zhèn)的一個小村莊,,20世紀(jì)80年代也遭遇過一次大旱,也是五六月份的時候,。那時,,我們村中的大坑小坑全干涸見底了,村后的水庫僅存一汪污濁的渾水,,提水站如同龐然大物突兀地杵在那兒,,已無水可提。那一小汪汪渾水被太陽曝曬得冒著水泡,,散發(fā)著難聞的腥臭味,;水庫周邊因水位縮小而留下的一圈一圈痕跡更是眼底的凄涼;整個水庫的灘涂坦然外露,,滓泥干裂成不規(guī)則的塊狀,,猶如哥窯的陶瓷開片。如不是旱年,,這該是大自然創(chuàng)作的另一幅美圖吧,!
炎炎夏日酷暑,老天久不落雨,,苦的是土里刨食的農(nóng)民,,人們得想法子抗旱救地里的莊稼,所以家家備齊了抗旱工具,,最實用的是汽油桶改造的大水桶,,桶身上開口裝個漏斗往里灌水,桶底安個水龍頭用來放水,,然后裝地排車上固定牢靠,,跑老遠(yuǎn)的地方找水源,花半天時間拉一趟,趕到地頭趕緊往水桶里放,,再用舀子一棵苗一棵苗地喂水,。掬一捧水洗把臉都小心翼翼,唯恐有一滴水濺出桶外,,那是連一滴水都不敢糟蹋的記憶,。
村子?xùn)|邊是第五生產(chǎn)隊的沙河灘,挖沙時扒出一個又深又大的沙坑,,有一股細(xì)細(xì)的泉水漫漫滲出來,,積成一汪清水。我也挑上小鐵筲拿著舀子去排隊,,輪到后一舀子一舀子往水桶里舀,。因為泉涌得慢,裝滿兩鐵筲水得一袋煙的工夫,,所以要早去,。我舀水時喜歡看水里的沙子,那被攪動時輕輕泛起的細(xì)小的金色亮片,,在太陽的照射下閃爍發(fā)光,。沙里淘金的幻想是美的,但當(dāng)時的狀態(tài)是金子再好也不如有水喝好,。
莊戶人最怕天旱,,小孩子的世界里無憂無愁,可大人們像是熱鏊子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天天愁的是老天爺咋還不落雨呢,?這時候總有人提出來“求雨”,于是發(fā)動家庭婦女大中午磨刀,,在磨石上哧啦哧啦磨菜刀,,祈求上蒼降雨。磨了三天,,刀是快了,,切菜省勁了,可雨沒下下來,??磥磉@法子不靈了。
求雨的辦法總還有,,老的不行少的上,七個小妮澆碾臍來求雨,。隊長挑了七個十二三歲的女娃,,我有幸被選中。興奮加好奇,,非常高興自己有了用武之地,,我懷著虔誠的信念在內(nèi)心祈禱著,,求天上的龍王降雨。這次求雨,,儀式非常隆重,,生產(chǎn)隊里有文化的、有威望的,、有頭有臉的人全部到位,。先是放了一掛火鞭,依據(jù)大人們事先交待好的流程,,我們七個女娃各提自家水桶,,每人圍著碾臍澆七次水,一個人澆,,另六個人推著碾轉(zhuǎn)圈,,邊轉(zhuǎn)邊唱著祈雨的歌謠:“七個小姐澆碾臍,澆的澆來提的提,,毛毛小雨俺不求,,麻桿子細(xì)雨也可以,瓢潑大雨俺要的,?!标犻L媳婦跟著掃碾,拿了一把嶄新的掃帚掃水,,水順著碾磙子軋過后嘩嘩往地上流,,整個碾道全是水,我們小姊妹鞋上褲腿上全是濕嗒嗒的,。緊張的求雨儀式結(jié)束了,,我還沉浸在里面久久回不過神來,心中渴望著“老天爺快快下雨吧”……
祈求老天降雨,,是廣大老百姓對大自然的敬畏,,也是一種心靈寄托。如果真的下了雨,,帶給人們的自然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的喜悅。然而干旱是常見的自然現(xiàn)象,,農(nóng)民求雨實屬被動消極的無奈之舉,。小時候求雨,對我而言已是記憶中的事了,,但當(dāng)下天旱缺雨,,我還是會在心中祈禱老天快快普降甘霖吧!